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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闻旅,作者 | 杨凡
历经时逾3年的至暗岁月,中国邮轮产业苦等到新生。
3月30日,交通运输部印发通知,试点复航上海、深圳至周边国家、地区港口间邮轮运输,暂定试点6个月至1年,根据疫情防控政策、出入境旅游政策和市场情况等适时优化调整;与之相呼应,3月31日,文化和旅游部印发通知,宣布即日起恢复全国旅行社及在线旅游企业经营外国人入境团队旅游和“机票+酒店”业务。
来源交通运输部
受系列政策利好驱动,包括皇家加勒比、MSC地中海邮轮、招商维京游轮等在内,国内邮轮产业几大市场主体均第一时间做出积极回应。然而就在行业信心集体高涨之际,有非主流玩家却上演了明显违和的一幕。
跨境政策解冻之际,渤海轮渡退出中韩航线业务
天眼查显示,3月27日,烟台渤海国际轮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烟台渤海国际轮渡”)股权结构发生变更,原控股股东渤海轮渡(603167.SH)(持股30%)退出渤海国际轮渡股东序列,原第二大股东山东港口航运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山东港口航运集团”)持股比例由20%升至50%,成为烟台渤海国际轮渡第一大股东。
来源天眼查
追溯来看,此次股权转让源于2022年12月3日渤海轮渡发布的一则董事会决议公告,为进一步深化产业结构调整,实现公司更好地发展,渤海轮渡拟将所持有的从事中韩航线经营的烟台渤海国际轮渡30%股权、烟台FERRY株式会社30%股权和渤海国际轮渡(香港)有限公司51%股权整体打包转让。本次股权转让采取进场交易方式进行,挂牌价格不低于总计评估值,即17490.84万元。
2023年1月9日至2月8日,渤海轮渡在大连产权交易所正式挂牌转让烟台渤海国际轮渡等3家公司的股权,挂牌价格为17490.84万元,期间只产生山东港口航运集团(实控人为青岛市国资委)一家符合条件的意向受让方,2月15日,渤海轮渡与山东港口航运集团签署协议,确认此次交易生效。
资料显示,渤海轮渡由辽渔集团(辽宁省国资委直管)于1998年投资成立,主营国内客货滚装运输、国际客滚运输、邮轮旅游、融资租赁、燃油供应等业务,2012年9月,渤海轮渡成功上市,成为山东首家登陆A股市场的航运企业。历经多年发展,截至2021年底,渤海轮渡总资产为51.01亿元,净资产为37.69亿元,资产负债率为26.1%。
视线转向烟台渤海国际轮渡,该公司由渤海轮渡于2013年2月联合韩国HANARO(株)等韩方企业投资成立,注册地为烟台市,渤海轮渡以30%的持股比例,为渤海国际轮渡第一大股东,2014年7月1日,烟台渤海轮渡以期租客滚船的方式,正式开通烟台-平泽航线。
来源大连发布
双方合作看似顺利,实际颇为曲折,早在2009年,烟台港集团、渤海轮渡及韩国HANARO(株)就达成合作意向,拟合资开辟烟台-韩国平泽客滚航线,但由于该航线的经营权需经中韩客货班轮协会及中韩海运会谈通过,审批过程阻力重重。经中方核心工作组不懈努力,并取得部、省、市相关部门支持,该航线终在中韩第十九次海运云南丽江会谈获批。
合资公司选址烟台且主营中韩航线——这场“双向奔赴”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根植于中韩双边商贸持续升温的时代背景。
据报道,2011年烟台对韩贸易总额达91.5亿美元,韩国为烟台市最大的贸易伙伴,占全市进出口额1/5。同时归因地缘优势,烟台成为韩企在山东最集中的地区,数据显示,彼时烟台实际利用韩资近50亿美元,为该市最大外资来源国,密切的经贸往来,催生烟台-韩国之间大量的集装箱、散杂件货物流需求;此外,韩国还是烟台市第一大境外客源市场,在双边旅游产业的政策引导下,烟台与韩国之间的客流量持续增加。
2014年4月16日,韩国“世越号”客轮在全罗南道珍岛郡海域浸水沉没,事故造成296人死亡、8人下落不明震惊世界。受此警示,自2014年8月起,交通运输部组织开展了为期一年的中韩客货班轮运输专项整治工作,暂停成立新企业、新开通航线和新投入运力准入,杜绝船舶“带病”航行。
鉴于船舶硬件问题带来的安全风险和发展瓶颈,2015年,烟台渤海国际轮渡主要股东在香港设立香港渤海国际轮渡,由香港渤海国际轮渡投资建造800客位“海蓝鲸”号客箱船,以光租的方式租赁给烟台渤海国际轮渡。2017年6月25日,“海蓝鲸”投入运营。
资料显示,“海蓝鲸”轮船总投资5000万美元,长182.6米,型宽25.2米,总吨2万多吨。可装载约460个标准集装箱,旅客810名,服务航速可达22.5节以上。“海蓝鲸”轮每周二、周四、周日晚7点由烟台港开航,次日早10点抵达平泽港,每周一、周三、周五晚8点再由平泽港开航,次日早9点抵达烟台。
按官方说法,“海蓝鲸”轮作为客班轮可实现集装箱快速通关,大大节省了时间和运营成本,这是中韩国际航线发展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将为中韩国际航线注入新活力、新动能,同时推动中韩关系国家“一带一路”倡议和中韩自贸区建设优势进入新的发展阶段。
政局/疫情接连暴击,十年虐恋耗尽联姻初心
根据香港渤海国际轮渡与烟台渤海国际轮渡签订《光船租赁合同》,自2017年6月25日起,烟台渤海国际轮渡光租香港渤海国际轮渡“海蓝鲸”客箱船,期限8年。2017年6月25日至2017年12月31日船舶租金1.85万美元/天,2018年1月1日起至最终还船之日船舶租金1.9万美元/天。
虽年租金高达近700万美元,但结合市场供需矛盾,烟台渤海国际轮渡对该航线运营信心满满。按照渤海轮渡此前的说法,原“思丹娜女神”客滚船因载货量限制,逢高峰常现满载甩集装箱现象;客运方面,全年平均实载率达到80%以上,满载情况常有,旺季时存在客源较多无座情形。
来源烟台国际家园
尴尬的是,就在烟台渤海国际轮渡“鸟枪换炮”的当年,陡转直下的双边关系,直接给了渤海轮渡新船下水的中韩航线业务“当头一棒”。
2016年9月,韩国国防部宣布确定乐天集团的星州高尔夫球场为“萨德”系统部署点,尽管中方多次提出严正交涉,但韩方坚持一意孤行,2017年2月28日,韩国宣布与乐天集团签署了有关确保部署“萨德”用地的易地协议。受此事件影响,以中国母港始发邮轮绕道韩国为标志,中韩双边经贸极速降温。
财报显示,萨德事件发生前的2016年,烟台渤海国际轮渡实现净利润529.09万元,而在萨德危机爆发的2017年, 客滚船换新的烟台渤海国际轮渡净利润降至196.02万元,2018年,尽管渤海轮渡称该航线客运量为17.7万人次,同比增长3%;集装箱量达4.4万TEU,同比增长7%;但其净利润仍未至跌势,降至80.07万元,到2019年,其净利润更是由盈转亏,暴降至-1229.91万元。
进入2020年,席卷全球的疫情直接导致各国跨境出行业务坠入冰点。据报道,2020年4月,烟台毓璜顶街道企业走访调研了烟台渤海国际轮渡自2020年1月份以来的载客及货运情况、受疫情损失程度、4月份预计运营情况等,还就下步如何尽快恢复客运、协调有关部门提升通关便利度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此后,烟台渤海国际轮渡直面三年疫情挣扎。
财报显示,2020年,烟台渤海国际轮渡净利润降至-3262.42万元,公司期末净资产为-804.81万元,已陷入资不抵债境地;或是受益于国际货运运力阶段性供需失衡(2021年“海蓝鲸”轮最高满载462标箱创出口新高,全年完成集装箱量5.36万TEU,而2020年完成集装箱量为3.8万TEU),2021年和2022年上半年,烟台渤海国际轮渡经营由亏转正,净利润分别为1490.06万元和2686.97万元。
来源渤海轮渡2022年半年报
尽管烟台渤海国际轮渡业务呈短暂回暖态势,但这无法扭转渤海轮渡在集团层面遭遇的挑战。财报显示,2022年上半年,渤海轮渡实现营业收入59044.58万元,同比下降14.07%,实现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7809.19万元,同比下降34.29%。
就此次股权转让前夕,渤海轮渡董秘在上证E互动中回复投资者“打包转让中韩航线相关公司股权考虑是否周全?”一问时直言,经营中韩航线的三家公司自成立以来,经营效果不达预期,且随着中韩航线相关政策的调整,该航线的经营仍将面临极大的不确定性。
新掌舵者释放革新信号,渤海轮渡能否跳出历史循环
或是寄希望于管理层换血以扭转颓势,信息显示,2022年7月,渤海轮渡选举吕大强(2021年6月就任辽渔集团董事长)兼任渤海轮渡董事长,以掌舵者换新为始,辽渔集团再次踏上转型征程。
2022年7月,辽渔集团召开项目说明会,为打造现代海洋经济体系架构,辽渔集团决定积极对接国家和省、市“打造工业旅游示范基地”“规划建设海洋旅游产业集聚区”等政策,推出“活态产业+文旅项目”总体构想。
具体而言,未来,辽渔集团将坚持业态活化生产与文旅并重,依托海洋捕捞、港口物流、客滚运输、海洋食品四大主业板块,发展轮渡省际客滚游和邮轮沿海游、海洋主题消费娱乐和体验中心、东北亚客滚航运服务中心和数字辽渔、智慧渔业等内容。
或是与集团战略转型协同,渤海轮渡由此将所持有的烟台渤海国际轮渡30%股权、烟台FERRY株式会社30%股权和渤海国际轮渡(香港)有限公司51%股权整体打包转让,渤海轮渡在中韩航线上的十年虐恋,至此宣告终结。
追溯来看,中韩航线客滚船面世之初被渤海轮渡视作转型亮点之一,该航线运营已长达10年之久,聚焦挂牌转让时间点,于防疫政策转向前夕放手,渤海轮渡似乎存有某种误判形势,但站在更为现实的视角审视,此番决绝割舍,或许更多是向剧变的大时代无奈妥协。
作为服务于烟台-韩国双边商贸的运输载体,烟台韩资企业的“聚散离合”,将深度影响渤海轮渡中韩航线业务的未来。观察可以发现,以2017年双边关系陡降为始,某种本不该如此流向的潮水似乎正在加速袭来,受多重因素复合影响,要想延缓乃至扭转这一趋势,所付出的努力或将倍增。
以大宇造船海洋(山东)有限公司为例,作为韩国船业巨头大宇造船投建的船厂,2017年其产值达45亿,但闻旅查询近况发现,公司参保人数已从2016年的1940人,降至2021年的1241人;再譬如和喜星电子(烟台)有限公司和浪潮乐金,作为早前韩国LG集团落户烟台的大户,目前喜星电子参保人数已从2017年的5060人暴降至2021年的952人,而浪潮乐金更是在2019年遭LG撤场,公司参保人数从2019年的4539人,直降至2021年的0人。
而聚焦辽渔集团掌门人换新后提到的转型方向之一——邮轮沿海游,闻旅查询发现,渤海轮渡围绕该业务摸索多年至今,尽管航线调整频繁且区域跨度较大,但该团队始终难以自证其运营能力。
财报显示,从2015年~2019年,渤海邮轮有限公司始终雷打不动占据渤海轮渡主要控股参股公司的亏损之王,其年度净亏损分别为-4406.12万元、-5403.22万元、-3990.69万元、-252.81万元和-3184.18万元,5年净亏损总额高达1.72亿元。
疫情前便已形同“扶不起的阿斗”,疫情之下,渤海轮渡的邮轮业务更显举步维艰。2020年、2021年和2022年上半年,渤海邮轮有限公司净亏损分别为-5792.20万元、-2526.75万元和-1264.61万元。
时值国内邮轮政策解冻伊始,以皇家加勒比为代表,国际大型邮轮集团航线运力临时抽调难“赶趟”,这给了本土玩家难得的抢跑契机,为加速挤占阶段性的市场真空,以招商维京邮轮为代表的本土玩家筹备充分已率先出发,而诸如鼓浪屿号等也已在招兵买马快速跟进,置身这一现状,既无强大合作后盾、且复产步调尽显迟缓的渤海轮渡,将如何迎接邮轮本土玩家的“德比之战”,形势似乎不甚乐观。接下来,渤海轮渡具体将作何调整变奏?闻旅对此保持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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