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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巨潮WAVE,作者 | 谢泽锋,编辑 | 杨旭然
跟随特斯拉降价、短暂改名HUAWEI问界后,华为和赛力斯集团(原小康股份)合作的“AITO问界”竟然光环尽失,2023年以来遭遇了销量的断崖式下跌。
1月,问界销量4475辆,环比暴跌55.88%;2月,这一数字进一步下探到3505辆;刚刚公布的3月数据则稍微有所回升,但依旧仅有3679辆。
而要知道,问界是销量破万用时最短的造车新贵,去年10月的月销量高达12018辆,短短几个月时间,其销量就暴跌了近9000辆。
惨烈的价格战中,比亚迪却依旧在狂飙突进。单在3月份,比亚迪就卖出了20.708万辆汽车,同比大增近一倍。整个一季度,销量超55万辆,延续着“以一打十”的骄人战绩。
悬殊的销量差背后,是比亚迪和华为“路线之争”的阶段性赛果的体现。凭借上下游一体化优势,比亚迪的供应链稳定,在采购方面不会被“卡脖子”,更有利于放量。
而华为的生态赋能,短期爆红后又归于沉寂。其代表的核心零部件模式受限于规模,同时又过于强势,让整车厂心生嫌隙。“2025年实现盈利”的目标下,华为无法以更低价格供应产品。
首轮交锋中,比亚迪完胜。在重申不造车,严禁滥用“华为”品牌后,华为汽车业务路线则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挑战,那些仰仗华为的整车厂,也将更加焦虑。
01 华为汽车,陷入路线焦虑
华为力挺之下,赛力斯麻雀变凤凰,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三线厂牌蜕变成造车新贵。
2022年,AITO问界问世,第一年便交付超7.5万辆车,成为新势力阵营中成色最足的一匹黑马。然而到了2023年,问界火爆的销售戛然而止,华为的“金字招牌”突然不灵了。
今年2月份以来,赛力斯迎来多事之秋。
先是AITO海报中,右上角的logo 从“AITO”换成了“HUAWEI”。与此同时,一张问界内部的聊天截图在车圈内流传,内容疑似华为智选车已经与赛力斯达成一致,之后的品牌销售话术中,用“华为全面主导”替代“华为深度赋能”。
问界此前的宣传海报,来源:问界公众号
余承东也公开解释称:此前(加上“华为”、“HUAWEI”字眼),是希望将“HUAWEI问界”作为一个生态品牌,便于消费者认知。
但此举乃是“司马昭之心”,根本原因其实是拉动销量。要知道,2022年初,余给问界定下的全年销量目标是30万辆。
2023年以来,其销量月均只有4000辆,相比去年高峰期已经腰斩。而且问界还是继特斯拉之后,第一个跟进降价的品牌,旗下两款新车降幅在3万元左右。
但“华为+降价”的两板斧,带来的却是问界销量“暴击”。一方面,特斯拉在25-30万区间拥有强大的定价权,当特斯拉举起价格屠刀,和它直接竞争的对手不可避免遭殃。
另一方面,问界汽车质量遭到了专业质疑。余承东口中的“超越百万级豪车”的问界M7,在中保研25%偏撞碰撞测试中,A柱与车顶连接处疑似发生变形。
这说明车身强度不够,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大大提升,这份测试直接拉低了问界的口碑。而且,问界M5也面临高阶智能驾驶版的改款。
没有规模优势,缺乏定价权,产品质量难以把控。问界品牌的销量出现剧烈波动也在所难免。
这背后,实际上折射出了华为智选模式的窘境。华为不造车,无法以华为的品控和标准把控汽车的质量。而愿意将“灵魂”交给华为的,普遍是三线车企。这些企业或是被人遗忘,或是濒临破产亟待救援,江淮、奇瑞、小康……均是如此。
相比来看,Hi(Huawei Inside)和智选模式存在分野,HI模式侧重联手北汽、长安之类的头部大企业,但这些企业,就会在设计理念、生产制造、销售、品牌宣传等各个环节都保留一定的话语权甚至是主导权。
可问题是,“含华量”过低,销量更惨。根据新车交强险数据,北汽极狐汽车2022年累计上险数只有11895辆,月均上险数量仅991辆。而2023年前两月,月均上牌数仅400辆左右。
长安阿维塔情况稍好,2023年以来月均能达到2000辆左右,但这样的成绩难说优秀。
华为内部,随着王军被曝停职,Hi模式几乎走向末路。余承东“独揽大权”,智选模式成为华为汽车的主航道。
但眼下,华为的光环日渐暗淡,坚持“不造车”、不滥用华为品牌的底线,华为汽车必须寻找新的平衡。
02 比亚迪,剑指王座
“2023年底前成为中国第一汽车制造商。”
在华为陷入路线焦虑和内部矛盾之际,王传福驾驶比亚迪驶向“中国第一”的宝座。
2022年是比亚迪取得巨大成功的一年,在芯片短缺、原材料涨价、汽车供应链扰动等不利环境下,比亚迪得益于一体化内供优势,不被外界采购“卡脖子”,实现了爆发式增长。
这一年,比亚迪反超一汽大众登顶国内乘用车市场销冠,并且击败特斯拉成为全球新能源汽车头魁。
面对更加内卷的2023年,王传福喊出了保守售出300万辆,力争360万辆(比去年翻倍)的目标。
目前,中国第一大汽车制造商是上汽集团,全年销量为519.2万辆,去年12月份销售52.5万辆;而比亚迪位列第六。要想全年反超上汽,难度不小。因此有分析认为,王传福的“中国第一”应该是指到今年底的12月份的销量,这一目标更靠谱一些。
比亚迪如今的成绩得益于率先对三电技术的布局,并迅速实现产业链闭环,从电池、芯片核心部件,到动力总成、底盘、内外饰件等零部件,比亚迪都是自产自供。这种垂直一体化的优势,在2022年尤为明显。
特别是“在10–20万的价格区间,比亚迪掌握定价权。”按照王传福的话:性能跟比亚迪差不多的,售价比它贵,性能比它差的,和比亚迪售价持平。
所以在燃油车向新能源汽车转轨的初期,比亚迪和特斯拉成为最大赢家。比亚迪一季度销量超55.2万,同比增长92.81%。3月,比亚迪动力电池和储能电池装机总量达9.891GWh,直逼宁德时代。
今年国内市场需求遇冷的背景下,比亚迪仍然保持了高速增长,意味着其市占率进一步提升。
比亚迪的策略,相当于是在新能源汽车发展的早期阶段,向市场提供了更可接受的高性价比的“标准化产品”,特别是成为10-20万区间的市场标尺。
以目前的规模优势,比亚迪一家独大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它的低价优质可供应性很强,已经成为新能源汽车市场最大的“定海神针”。比亚迪在行业早期更有利于新能源汽车的普及和渗透,其价格优势也注定更受欢迎。
随着销量暴增,规模优势带来成本递减,涨价已经被市场接受。比亚迪单车均价提升,单车净利在去年底破万元,已经是国内盈利能力最强的新能源车企。虽与特斯拉单车近6万元的净利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但在新能车产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双雄争霸的格局还会延续。
而比亚迪未来的隐忧,仍然在于大包大揽几乎所有部件的模式,这在我们此前的《比亚迪VS华为:新能源汽车隐蔽的路线之争》一文中已经阐述清楚。这种一家独大,封闭自循环的路线,最终恐无法带动整个产业链、产业集群的全面崛起,甚至可能有违共同富裕的大原则。
比亚迪一直在推进对子公司的拆分,包括动力电池、芯片等业务。分拆上市的社会化的方式,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思路。
但自供率太高始终是个问题。比亚迪半导体的上市计划此前就因为自供比例太高,而连续四次“中止”。3月29日的业绩会上,王传福也向外界透露:“比亚迪半导体上市计划不变,只是进程上有一些调整”。
他还提到,比亚迪整车增长不可能每年保持如此高增速,随着增长速度回归常态,未来比亚迪半导体依赖集团的比例会在适当时候降下来,届时将具备上市条件,“到时哪个市场有吸引力,就去哪上市。”
而此前,马斯克也出面辟谣,他在推特上表示特斯拉和比亚迪合作关系良好。有消息称,搭载刀片电池的特斯拉汽车已在测试阶段。
当然,马斯克此举有避免宁德时代一家独大的考量,但不管如何,比亚迪外供的决心,乃至各种配件业务的分拆,还会更加激进。
03 未来之战
2023年以来,华为内部的各种动态,以及几位关键决策者的表态,让其内部积累的矛盾被公开化。
先是,3月31日,任正非再次签发“不造车”的命令,华为轮值董事长徐直军在业绩会上言辞激烈,痛批 “有些部门、有些个人和合作伙伴在宣传中滥用华为品牌 ,此事一直在查处过程中。”
次日,余承东激情发言,诸如“任总的路线错了,博世路线不行”。去掉“华为问界”会让消费者感到困惑,也会增加营销成本,但“我的领导有不同的意见”。
他本人在3月31日还发布了一条问界汽车全系将升级到HarmonyOS3的微博,配图中就使用了“HUAWEI 问界”的品牌,至今仍未删除。
当晚,他又在华为内部心声社吐露:” 这个时代变了,这只会让我们更加艰难,若干年后,大家都会看明白的!留给时间去检验吧!”” 对一个行业,只有深入洞察,深刻理解,才能把握住正确的方向!标记一下,若干年后再来看吧!”
此后,有媒体爆料新任轮值董事长孟晚舟称,要求余承东改正错误,否则将可能被开除。但这一文章随即被删除。以任正非和徐直军的雅量,以华为容许多种路线试错竞赛的态度,余承东应该不会“因言获罪”。
但华为内部两派观点至今都没达成一致,且矛盾愈演愈烈。可以看出,任正非、徐直军对余承东仍然心存疑虑,还没有给予其彻底撒欢儿,放手大干一场的权力。同时也反映出,华为在汽车领域尚未呈现出从0到1的真正力量。
而华为的三种路线,目前看来均遭到各种困境。Hi模式几近陌路,北汽极狐基本失败,仅剩阿维塔苦苦支撑。
原本宣布采用Hi模式的广汽埃安AH8 项目,也主动“降级”,华为仅作为供应商参与其中。广汽埃安副总经理肖勇就曾公开吐槽:“不仅是电池厂,华为也是大牌的供应商,它的价格比较高,也不受控,想跟华为合作,会发觉基本上没有议价能力。”
车企和华为的嫌隙又一次被摆上台面。诚如余承东所言,大厂商不愿和华为合作,而仅有小厂不那么在意灵魂,愿意接受华为“支配”。
但除了赛力斯,智选模式中的江淮、奇瑞,几乎不会像赛力斯那样,让渡更多的主导权。
就连“亲儿子” 赛力斯,也打起了小算盘,宣布推出新品牌蓝电,采用比亚迪弗迪电混和HUAWEI HiCar 3.0车机系统,不再唯华为马首是瞻。
眼下,问界的困局,已经让华为陷入矛盾和混乱的“失焦”状态。
如今归根结底,华为汽车业务的成败就取决于造车与否。
这也就是余承东频频被压制,却始终不肯屈服的核心原因。在他看来,只有真正贴上“华为汽车”LOGO的汽车,真正自己下场造车,才能解决上述所有问题。
只是华为在被制裁之后,业绩已经大幅下降,而汽车业务仍需要投入巨大资金,尚且处于亏损状态。2022年,也仅获得21亿元收入。
倘若此时高调造车,华为能否再次承受新一轮国际技术制裁的风险?
任正非如果就这个问题给出答案,那么一定是否定的。其早就在去年强调要让“寒气传递给每一个人”,未来三年,华为要将“活下来”作为最主要纲领,每个业务都要去认真执行。
04 写在最后
华为VS比亚迪的路线之争,在新能车汽车时代到来的初期,比亚迪完胜。
当前,尚无深厚汽车产业经验的华为,还在苦苦探索和发育。就像当年,任正非面对张利华的建言,大拍桌子:“华为不做手机,已早有定论,谁又在胡说八道!谁再胡说,谁下岗!”
而就当张利华写离职申请的时候,任正非却决定启动手机项目。消费电子业务,让华为走向了新的巅峰。
眼下又是如此相似的一幕。
在新能源汽车的早期,比亚迪、特斯拉完全占据上风。只有当新能车成为主流,全社会对新能源汽车消费没有顾虑之后,多品牌、多业态、多格局才会呈现。
消费者们追求个性选择,一定是在对新能源汽车被广泛接受和认可之后的事情。到那时,宁德时代和华为的模式还会重新崛起。就像美国和中国汽车市场发展的早期,福特、大众几乎一家独大,而到市场成熟阶段,百舸争流、万象竞逐的局面也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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