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PO造芯四年的悲情时刻,一场热潮的梦醒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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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PO造芯四年的悲情时刻,一场热潮的梦醒时分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甲子光年,作者|马慧

在高调造芯四年后,OPPO旗下芯片子公司ZEKU哲库最终由一手创办它的CEO刘君宣布关停。宣布完关停决定后,刘君的脸上满是悲伤。面对镜头外的3550名员工,他在沉默几秒后,念出一句诗,后半句是“好梦由来最易醒”。

这场由4名高管主持的,只持续18分钟的简短会议,宣布了OPPO造芯四年的终结。

这是一场毫无预兆的解散,没有人知道关停决策在何时,由何人做出。这也是一场利落的裁撤,没有业务收缩、没有部分裁员,而是全体员工一起失业。

四年来,OPPO对ZEKU的投入是一笔不菲的支出,CEO陈明永曾说“钱不算少”,但没有出售计划,也没有剥离,存在了四年的芯片公司ZEKU,从解散起将不复存在。

对于期望以造芯来降低零部件成本、优化手机性能,从而长期提高公司利润和竞争力的OPPO来说,这是一场昂贵的试错。造芯之难早有预警:ZEKU进军的是集成5-7款芯片的系统级芯片SoC,手机厂商中只有苹果、华为和三星拿出了产品

OPPO也曾多次表露造芯的决心,即至2023年将投入500亿元的技术研发费用,芯片是其中最受关注的一项,并将造芯计划命名为“马里亚纳”,这是世界上最深的海沟。但这项为公司提升差异化竞争力的业务已经成为OPPO扛在肩上的重担:全球手机出货量和换机频率正在下滑,手机公司营收见顶,而造芯的投入还深不见底,且看不到收益。

回望四年前,加剧的中美冲突和特朗普签署的行政令使华为的高端芯片折戟,受此影响,中国企业愿意采购自主研发的芯片应对不确定的未来,国内由此刮起造芯潮,不仅诞生了一批以国产替代为背景的芯片创业公司,也让手机厂商、互联网厂商、汽车厂商加入造芯队伍,工程师的薪资一年年上涨,越来越多的猎头涌入芯片行业。

OPPO是大厂造芯队伍中,投入最大、最坚决的一个。而围绕其子公司ZEKU生长的,不仅是三千多名员工,还有超过50家的猎头供应商。ZEKU是芯片人才市场上最大的客户之一。在得知ZEKU关停后,一位连续三年业绩都来自ZEKU的猎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果这次不成几单,我要失业了”。

这种恐慌不仅来自失去了大客户,也是对今年起冷却的芯片人才市场的不安。

和前两年芯片创业公司层出、工程师不断跳槽后薪资高涨的情形不同,今年市场更冷静了,而在ZEKU释放了3000余名员工,公司需求多于工程师供给的市场关系将暂时倒置。虽然ZEKU的成立与关停本质只关乎OPPO的商业决策,但是这家在过去四年吸纳人数最多的创业公司,不可避免地引发一场信心危机。

工程师们和猎头都在找到自己的同伴,相互宽慰,“就当这两年发了笔横钱”,因为以后就难了。

毫无预兆的解散‍,早有预警的造芯难题

通常,公司在发生重大决策前总会透露出一些风声。但ZEKU这次不是。这是一次寻常的All hands会议,除了在5月11日晚公司突然通知全体员工,因为服务器IT和门禁升级,第二天不必来公司上班,也不能登陆服务器。员工们没有丝毫怀疑,没有一丝痕迹表明,这家公司将在第二天被解散。

5月12日前,ZEKU一直在如常运转:HR们还在忙着和多个供应商沟通对候选人的要求;网站上的招聘、新人的入职流程都在正常地进行。三周前,ZEKU还招揽了一名从GPU明星创业公司壁仞跳槽而来的高管,负责ZEKU的NPU芯片(影像芯片)。高管跳槽也是一种风向标,向外界证明ZEKU的可靠度和实力。

ZEKU四大芯片部门之一的AP芯片部门(包括SoC、NPU)组内的1600多名工程师,还在满怀希望地等待研发了2年的4nm SoC下个月从芯片制造商台积电回片,回片后是测试点亮,证明这是一款没有Bug,能跑通的芯片,之后是上机试用,准备量产。等到成功量产,他们将跻身全球第四个研发出SoC的手机厂商。这场持续了四年的造芯之旅,也算取得小小的进步。

所有的工程师都在等待这一刻,看起来事态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比如OPPO对于ZEKU团队一如既往的大方和宽容。两个月前,许多OPPO员工因不满年终奖打折而决定维权,但ZEKU的工程师大部分拿到了比OPPO员工更多的年终奖。这让ZEKU工程师更相信OPPO对造芯的投入,也更难以想象,ZEKU会被一朝放弃。

5月12日这天,不少员工还为免费获得一天假期而开心。一位两周后要过生日的工程师,正计划着下下周的出行:去杭州看演唱会,请年假去三亚度假。在参加这场会议前,他纠结的是,在这个忙碌的项目节点怎么向领导张口请年假,听到刘君突然哽咽,说出“关停ZEKU,放弃自研芯片”时,他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三千人都走?”接着焦虑失业后沉重的贷,在得知能获得“N+3”的补偿后,他紧绷的心又松懈下来,这笔还算优渥的赔偿款能让他至少休息几个月。在短短18分钟内,大部分工程师都经历了这一震惊、焦虑到稍许宽慰的心路历程。

根据招聘网站的数据,ZEKU的平均年薪为40-50万元,平均每人能拿到20-30万元赔偿金,ZEKU要为此付出6-9亿的补偿款。“这让大家的情绪没有再恶化”,一名为ZEKU服务了三年的猎头说。

突然、恍惚,是工程师们在下线后聊起来时,提到最多的词,因为事发突然,刘君在会上提到的关停原因也并不被所有人接受——“全球的经济和手机行业现在极其不乐观,公司整个营收远达不到预期,芯片这样一个巨大的投资将是公司承担不起的。”

有人猜测,原因可能是更大的不可抗力。毕竟OPPO造芯坚持了四年,现在只差临门一脚。

事实上,大厂造芯在商业上一直是一笔算不过来的帐。特别是在供应链成熟的手机市场,上游的芯片公司已经稳定地向手机厂商提供了多年的SoC、NPU和蓝牙芯片,它们能以大出货量摊薄巨额的芯片研发成本,让单颗芯片的报价更低。手机厂商短短几年的努力,难以追上深耕芯片领域十几年的芯片公司。

其中,OPPO深入挑战的SoC是一款集大成的芯片,其制造难度之难,工艺之复杂,是集几款芯片的难度之和。华为从2009年开始做处理器,在2014年研发出首款芯片K3V2,却遭遇性能极差,“极卡”的口碑,其麒麟芯片迭代了5年,才逐渐成为华为高端旗舰机的核心竞争力,期间华为对海思半导体累计投入过千亿元。

这是一场费时费钱的追逐。

一名工程师在知乎上充满遗憾地说:“这一代不可能达到高通和联发科目前的旗舰(芯片),但是迭代两到三款产品,我们相信能做出优秀的安卓旗舰SoC芯片。”

这意味着,比起这笔约10亿元的赔偿款,OPPO还要付出至少多出10倍的研发费用。一款SoC的流片需要亿元量级,一年人力成本大概需要20亿元。这确实符合陈明永当时预设的投入规模:投入500亿元。

但此时,OPPO的主营业务已不如当初乐观。据市场研究机构IDC最新发布的手机季度跟踪报告, 2022年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同比下降11%,是十年来的最低水平,中国智能手机市场出货量8年来首次跌破3亿部,创有史以来最大降幅。OPPO全球市场份额在今年第一季度较前一年下滑2个百分点。

已搭载自研NPU芯片马里亚纳X的Find X5系列也并未取得亮眼成绩,为OPPO的高端化送上有力的一票。虽然OPPO并未公布Find X5的销量,但在电子手机最重要的线上销售平台京东,Find X5销量只有千位数。一位行业人士表示,一款芯片出货量至少要达到2000万片才能追回成本。

新能源车企、互联网大厂,在造芯投入时都将面临同样的问题:芯片研发投入高、见效慢,仅自用难以摊薄研发成本,单片芯片竞价比不上芯片厂商。当大厂造芯时,它们唯一乐观的预期是,主营业务的销量会卖到能摊薄研发成本的规模。但一旦市场不景气,它们就会陷入两难。

而ZEKU在这一问题上暴露得更为明显。它在造芯上投入更为坚决,撤离时也更为彻底。

高调造芯四年,人数增长最快的创业公司

OPPO对造芯的执念有迹可循。最早在2016年,OPPO创始人陈明永投资过一家网络搜索处理器芯片,在这之后,OPPO成立过一家在后期增加了半导体业务的瑾盛通信有限公司,但是无疾而终。2018年的首届OPPO未来科技大会上,CEO陈明永提出对2019年的研发投入将增加60亿元,之后逐年加大投入。

看起来,当时OPPO已在为造芯准备资金。2019年,OPPO旗下守朴科技(上海)芯片研发项目正式立项且成立公司,并在一年后更名为哲库科技(上海)有限公司,这是ZEKU正式亮相的一刻。

这年,OPPO同时招揽了前高通技术总监陈岩,成立了芯片TMG(技术委员会),专为造芯片提供支持。此时,OPPO基本确定造芯,还在OPPO当时发布的招聘信息中,就明确要能完成架构定义、功能设计的SoC设计工程师,架构师是做一款SoC最重要的人才储备。

这年底,鲜少露面的陈明永在这次的未来科技大会上,提出未来三年将投入500亿元,关注5G、6G和人工智能,关注底层核心技术,芯片是其中一个被重点关注的项目。

到2020年2月,OPPO正式公开自研芯片计划。在内部文章《对打造核心技术的一些思考》中,提出了三大计划,涉及软件开发、云服务,以及关于芯片的“马里亚纳计划”。

其负责人也相继露面,这年有媒体披露联发科前首席运营官朱尚祖、联发科前无线通讯事业部总经理李宗霖相继加入ZEKU。他们从那时起成为ZEKU的领导人,他们也出现在ZEKU的最后一刻,与全体员工告别。

其中,朱尚祖于2017年底离开联发科,担任过小米产业投资部合伙人,在联发科将近18年中,管理过全球超过6000人的团队,而李宗霖是联发科芯片研发主力和每次芯片发布会的主讲者。

OPPO造芯已经变得高调且成为定局。从这年秋招起,ZEKU作为华为海思后,一个强有力的接盘手深入各大电子大学的校招中,为硕士应届生给出每月2万元左右,年薪30-40万元的薪资,让芯片工程师在应届生就业萎靡的行情下,成为令人羡慕的工种。拿到Offer的应届生在交流群中掩饰不住的兴奋,“赶上黄金时代,赶上芯片风口”,也由此带热了“学习3个月,拿40万年薪”的芯片培训班。

这年加入OPPO,后转岗去ZEKU的应届生发现,ZEKU已有800人,是一家中型创业公司的体量。此后每年校招过后,都是ZEKU的入职高峰,就像2019年前985、211学校集成电路专业的应届生都会拿到海思的Offer一样,现在大家都拿到ZEKU的。

在社招时,ZEKU的高薪和背靠OPPO的稳定,同样不需要猎头“教育”候选人。一名服务了ZEKU三年的猎头说,5-7年的工程师能拿到70-100万,10年以上薪资在120万以上。与其他创业公司相比,ZEKU的薪资不仅高出市场30%的涨幅,而且构成全是现金,包括签字费、年终奖,没有股权、期权的占比。每个猎头在向候选人推荐公司时,都会在名单中加上ZEKU,“如果不加上,候选人也会问到,不如占个坑。”

加入ZEKU后,工程师们能感受到ZEKU对做成一些事情的向往。比如在内部,ZEKU的目标是做中国的海思,对标高通。

OPPO对ZEKU也寄予希望。在OPPO2021年未来科技大会上,重头戏又是芯片。陈明永强调底层技术的作用,他觉得所有的难题,都归结到底层的芯片了,“一家科技公司,如果没有底层核心技术,就不可能有未来;而没有底层核心技术的旗舰产品,更是空中楼阁”。

到2021年,ZEKU人数超过2000人,旗下已有一款ISP芯片在流片,SoC的研发已经不止停留在招聘上,而是进行了一年。到12月,OPPO推出了首款自研芯片马里亚纳X——影像专用NPU,它被搭载于OPPO高端Find系列,相比于高通的7nm制程NPU,OPPO采用了6nm的先进制程,研发和流片费用都会更贵。提升的性能是,更强的AI实时计算能效。但如何表现在手机的拍照体验,并未有太多反馈。

2022年,OPPO接连发布了第二款马里亚纳Y蓝牙芯片。芯片产品总监姜波在接受采访时坦承地说,OPPO自研的芯片没有价格优势,做这款芯片,是让团队在造芯时更熟悉流程,也是让用户有更好的体验,让公司有掌握上游技术、获得差异化产品的能力。

这时,ZEKU内的细分部门和领域已有十几个,人数接近3000人。不过一位常年服务ZEKU的猎头感受到变化,早年,ZEKU对候选人的年限要求不高,哪怕是社招,只要是履历优秀的人选,3年以上就能入职。

在裁撤前,ZEKU派给猎头的社招需求已经变成7年以上经验。熟悉ZEKU的猎头透露,ZEKU中近一半是不到3年经验的工程师,团队急需经验丰富的工程师掌舵。一位有十余年芯片的创业者认为,一位合格的芯片工程师至少要工作5年以上,完成过两款芯片从设计到流片、量产的过程。

培养这样一个上万人的团队,海思花了十年,ZEKU也需要更长的时间。OPPO也对外强调,抱着十年磨一剑的心态做芯片。

在两款芯片相继面世后,陈明永接受了很多采访,在采访中提到“虽然造芯的钱确实不少,但没觉得多了,或者不会再投,而是都在计划中”。在2022年末,陈明永又在内部信中再次强调,“芯片一定要做、一定要做好,要循序渐进、扎扎实实地向前走。无论未来出现什么情况,OPPO做芯片这件事都很有意义”。

一直到今年,OPPO打磨了两年的SoC被送去台积电流片,并计划在第三季度量产。但是,工程师们等不回来了。

风口上的芯片

造芯的OPPO,只是沸腾的芯片市场中的一个缩影。

随着2019年中美贸易冲突加剧,华为的高端手机芯片受到美国制裁不再生产后,2020 年,寒武纪、中芯国际上市,寒武纪开盘涨幅近290%。中芯国际以超 6000 亿元成为 A 股市值最高的半导体公司后,市场对芯片行业的热情再次高涨。中信证券2020年9月研报显示,在其选取的标的范围内,A股市场半导体公司过去四年估值平均70倍PE(当年PE),美股半导体公司平均约20倍。

一直到2022年,半导体行业的新公司平均每年完成500多笔融资、吸纳1700多亿元资金。一些在行业数十年的工程师曾非常震惊,2019年前芯片公司融资1-2个亿都是大事,在这之后估值上百亿,投一笔上十亿元都正常。一位看半导体的投资人在当时夸张地说,半导体投资,只看大客户、热门方向,“大家对估值的判断是靠信仰,我觉得有500亿、1000亿元的可能”。

形势在之后两年得到延续:一批国产替代为背景的CPU、GPU、DPU、自动驾驶芯片等大型芯片公司诞生,联想、vivo和小米等手机厂商都加入造芯,百度、阿里、腾讯、字节跳动、快手等互联网公司无不组建芯片团队,蔚小理、销冠比亚迪等新能源车企都开始抢人。

工程师格外抢手,人才解决方案公司翰德(Hudson)的统计显示,芯片是2022年跳槽薪资涨幅最高的行业,平均涨幅超过50%。

而比起加入创业公司,工程师们更青睐加入更有财力的大厂,他们知道芯片是一项需要长期投入的研发,虽然也担心大厂会砍掉芯片业务,但只能从大厂对芯片部门的态度上寻求蛛丝马迹。

ZEKU看起来是最不可能砍掉芯片业务的大厂,即使业内人士对于ZEKU的去路都感到忧心忡忡,ZEKU也常被传内部纷争多——在最后的会议里,一位管理者就还提到团队合作间有摩擦。不过在一家芯片创业公司成立初期,来自不同公司的管理者总会带来不一样的管理风格和技术路线,自然造成内部对于产品研发、技术应用的不统一。

其他的问题也一直在水面下发生,一位在ZEKU工作了三年的工程师指出,ZEKU很多部门项目节点交付任务很重,内部自研程度不算高。这也是缘于ZEKU成立时间短,想在短时间内做出旗舰级的SoC芯片,就依赖于从外部引进核心IP和复杂模块的解决方案。

一家服务于ZEKU的核心猎头公司认为,ZEKU对技术偏于保守,ZEKU更注重确定性。这家猎头公司曾给ZEKU推荐天才少年班的候选人,但没约到面试,ZEKU更需要能把手上的活做好的人。

员工们在加入ZEKU时,也会有一丝犹疑,“会不会招人快,解散得也快?”但是这种顾虑很快被打消,一是OPPO对造芯的高调表态,二是这家人数逐渐膨胀的创业公司,已经越来越不像一家创业公司,对于人才密集型的半导体行业,3000人是一个不小的体量。没人想到它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这让工程师打破对大厂造芯的安全感。一位猎头开始拿大厂举例,“**(一家互联网大厂)也随时能裁掉芯片部门。”

而今年半导体行业已经罕见听到融资消息。ZEKU的关停,人才的挤兑,更是让曾经感觉芯片市场火热的猎头和工程师感到寒意。

火热的招聘群,消退的人才热

在ZEKU宣布关停的当晚,哪怕那是工作日的最后一个晚上,人们最不愿意工作的时候,这批刚被解散的ZEKU工程师和几乎所有的半导体猎头都非常忙碌地四处问候。大家在朋友圈里发出第一个、第二个招聘群的二维码,很快,一批招聘群出现。几乎所有的芯片公司都向ZEKU工程师发出邀请:“ZEKU专属沟通群”“ZEKU温暖群”,还有直聘群、专属通道群、内推群,人数都在上百人。一个新的二维码一旦出现,人流立马涌入,大家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可能有利的消息。

而热衷加入这场群聊招聘的,往往是三类人:过去不被工程师青睐的中小型、传统芯片厂商;工作年限不到3年,集体失业中最难找工作的ZEKU工程师;以及感到恐慌,正在急寻3-10年工作年限工程师的芯片猎头。

看上去火热的招聘场面中,局势已经逆转。一家一直服务ZEKU西安的猎头在为曾经的候选人向公司推荐简历时,已经收到一些公司的通知:慎重满足人选薪资期望、上调招聘条件。在另一位资深猎头看来,这是必然的,当投递简历够多时,“招聘方就想筛一筛”。

这位猎头由于人脉广、口碑好,手上收到了近40份简历,工程师的态度对比起一两年前的冷淡,已经变得客气起来,几乎是马上就把简历转过来,并加上一句“谢谢”。而他苦恼的,也不再是从前的收集不到这些工程师的联系方式,而是如何把这些简历“卖出去”,“匹配高的公司不多”。

OPPO造芯四年的悲情时刻,一场热潮的梦醒时分

三位年薪百万左右的ZEKU工程师又给他介绍了一些工程师,他有点头疼,“这三个人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他们安排”。

一些长期在芯片领域的猎头更看好如今的发展趋势,“短期是挫折,长期是成熟理性的开始”,过去几年的火热,让越来越多的钱和人涌入芯片行业。创业公司太多了,猎头太多了,有经验的工程师太少了,能长期创新迭代的项目太少了。

工程师和猎头们大抵都看到危机,一种焦虑情绪在蔓延。一些转行加入芯片领域的猎头感到焦虑,“行业会不会倒回三年前”,ZEKU工程师们则在担忧,下一份工作是不是要降薪。大家相互安慰,“就当这两年发了笔横钱”,因为以后就难了。

在这场突然、仓促的裁撤中,少有员工在怀念ZEKU,也少有员工在指责ZEKU。一些工程师对ZEKU表示肯定,认为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钱多事少,还有一点价值感。有工程师怀念它的工作氛围,认为大家都很有工作动力,遇到问题都会被耐心解答,“可能是由于薪资高”。

ZEKU的文化更像是一家芯片外企的文化。在入职前,应届生收到ZEKU的签字礼包,其中还有一封来自刘君的信,“感谢你选择与我们开启一场‘马里亚纳”的冒险”。上海疫情期间,ZEKU为工程师发放大量礼包,在结束居家办公后,为了让工程师调整情绪,还特意放了两天假。这些文化都让在ZEKU的工程师感到轻松。

不可否认的是,ZEKU对于SoC芯片的进军是一次有勇气的挑战。SoC的芯片系统集成度和能效要求高,这种高规格的芯片能让工程师接触复杂的IP,国内还只有华为做过,ZEKU的经历对一些工程师很有益。

遗憾的是,OPPO造芯,带着对半导体的敬畏走进,最终还是放弃。没有清晰的市场、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投入,就算是资金雄厚的大厂也只有钱是不够的。这个惨痛的教训,只是又一次教育想进入芯片行业的公司,造芯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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