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无实体的颜色混合成为白色。我常常梦到大海,可那却是关于一片繁星的故事,作为人类诞生的始作俑者,从那张旅行者一号回头拍下的照片里,却只能看到暗淡的苍白色光点;几条孕育文明的河流夹杂文明代谢的一切重归故里,所有能够触碰的颜色融合,黑色黑得令光都无法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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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笼觉的时候难得做了一场无比清晰的梦,意识在细微的控制中朝着那片海岸走去,黑色的海,风暴将至。
关于海,我唯一一次置身于海边的时候(后来终于去了别的地方的海边),远处是参差的岛屿,我没能见证纯净的海面,也没能和记忆里的深蓝对应,剩下的只有一座灯塔和无止尽浑浊的浪,像一条河。
不过印象中的海总还是被归在浪漫的分类里的,关于杉本博司、洛夫克拉夫特、庵野秀明、艾瓦佐夫斯基……那些海是永恒的、粘稠的、纯洁的、腥咸的、致命的.……
所以这场梦里我踩在黑色碎石铺成的泥泞窄路上,走向海去。如果放任自己意识坠入失控之后,到底会看到怎样的光景———其实我偶尔会寄希望于这种虚无且随机的幻觉能带来一点除我所见之外的景象,有点像灵光一现。
这还要从几年前的另一场梦说起,直至今天,我仍旧视此为支撑生活一部分的重要信仰。可又有谁会让一场梦始终萦绕自己的灵魂呢,所以之前我对此闭口不谈。在那场永无可能忘记的梦中,我站在充满雾气的平静江边,江面上悬浮着的巨大黑色的球体,寂静,宁谧 。冥冥之中我知道我可以向它询问,无论什么离谱的问题我都会得到如真理般的答案。所以我问了我认为的最不切实际但又始终要面对的问题———宇宙的终极答案是什么?很快我便得到他的答复,我应该是理解了这个答案,一时间我开心得几近昏厥,我想我当时可能就像是第一次用骨头敲碎野兽头颅的原始人那样高兴,然后是平静,死而无憾,转而寂寞,最后开始伤心,越来越伤心,绝望,同人类看着宇宙里黑色方碑那样绝望,直到意识重回清醒。
那毕竟是一场梦,可梦又会是一枚绝对感性的钢印。
有点像《黑客帝国》里人类叛徒 Reagan 和特工 Smith 的对话:
“我知道我面前的牛肉并不存在,但当我把这块肉塞进嘴里时,母体(可以简单理解成缸中之脑的主机)就会告诉我的大脑这块牛肉有多么多汁、鲜嫩。”
可能大脑想绕过某些机制来多分泌点激素让自己偷摸嗨一嗨的时候,我们就会做梦吧。(这句话是胡说)
梦里肯定不会出现自己一无所知的东西,除非那个黑色球体告诉我宇宙的终极答案是 42 以外,没有任何我知晓的东西能够成为这一问题合理与非合理的答案。所以我得到的只有结果——牛肉的鲜嫩多汁和理解答案之后的感受。
所以直到现在,这场梦依旧如一团雾一样摊在房间里的角落里,每晚入睡前我都会看一眼,然后庆幸它还是个谜团。
Reagan 后面的话是:“九年后的今天,知道我感悟到了什么吗?无知就是幸福。”
单论这句话,人类还是要多探索一些未知的好。不过一切真理都有其适用的范围和条件,就像是日常生活中,并不会用相对论公式来算人推木箱子的摩擦力一样,大家还是会用牛顿的经典力学公式。但当叙事宏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比如说故事中出现会飞的救世主或动工建造巴别塔的时候,可能一切都不再适用。
说回梦里那片黑色的海,雷暴云在远处聚集,可一切都像加载失败一样,布满错误重复的贴图,而我被迫醒来。